沧尘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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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当苏梦枕的病有实体】《病》23

(【病】x苏。最近不暗黑)

“同族”来教坏小朋友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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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桶被留在了原地。

一列足迹蜿蜒在积雪的小路上,往河岸边而去。

前方不远处就是停放尸体的草棚,那道声音停下了,悬在封冻的河面上,等着梦饮跟上。

梦饮在河岸稍作停留,似是心存犹疑。

那声音笑起来,“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了?下来吧,冻不死你。”

梦饮向前迈了一步。薄如纸的冰层呜咽着碎裂,他跌入了河道。

梦饮摸索着河底碎石爬起,再站稳时,水不过及膝。然而冰河里滚了一遭,他黑袍尽湿,寒风里很快凝成一层白雾。

被这冰寒一激,他倏然恢复了些许理智,眼中的杀意又盛了。此时也没必要维持无用的体温,梦饮周身转寒,面色也随之白得慑人。

空中一团稀薄的烟气恍惚勾出一个草率的人形,只是分得出头面和四肢,五官神色一概没有。

那烟气伸手自虚空中一勾,两道血红色生机凝成的锁链赫然出现,尽头拴着两只半透明的人形虚影,看上去像是为他所控的人类魂魄。

梦饮嗤了一声,“连凝形都做不到,你太弱了。”

“本来是可以的,全托你和你那猎物所赐,叫我现在无处可去。”这话的内容是怨怼的,语气却不显得怨怼,“瘟疫”叹了一声,语重心长道:“小家伙,你还年轻,不懂这世上的规矩,我不怪你。”

“胜者制定规矩,你赢不了我,没资格说教。”

烟气似是疑惑一阵,绕着梦饮打量,许久,方才恍然大悟,“这么说,你也赢不了那人类?”

挑拨之意昭然若揭,梦饮拂开他欲要搭上肩膀的手,提了衣摆便要上岸。

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可以对话的同族,寻求归属的本能使得他想要听一听对方的话。他本以为所谓的“相处之道”是什么更好的法子,能够让他和苏梦枕之间更加融洽,却原来不是他想听的东西。


“小家伙,你现世多久了?你认识的那些人类里,可有一个真心待你的?”

“有。”苏梦枕便是。

“杀不了你,又怕你,敬你,只好安抚你。若是真心的,为什么一次次推开你?”

梦饮前脚才登河岸,后脚却没能跟上,他嘴唇颤了颤,没接上话。

这几日,他知道“瘟疫”常在周遭窥伺,也有多次想探头进屋看个究竟,都被他镇压在了外面。只是那双觊觎的眼仍常常贴在门缝上,必是看到了他和苏梦枕相对时的种种。

梦饮试着想象了一下,从外人的视角来看,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形。

他其实做了许多细致体贴的事,诸如端茶倒水,洗衣做饭。苏梦枕现在会做一些杂事,但若是得了空,他仍会代劳。

夜里每每要烧旺了炉火,铺好了床,督促苏梦枕就寝。有时苏梦枕不肯,他便直接上手抱人,倒也不多数落什么,只吃了好些白眼。

有权力介入苏梦枕的生活,似乎意味着他是举足轻重的,那些打着嗔怪幌子的宽纵也常令他沉醉其中。

然而也有那么一些时刻,他恍然觉得,自己不过是强行挤进来的,是一个不受欢迎但又无法被驱逐的访客,和那颗心始终有距离。

他心知门外窥伺的投机客执着不退,便提出与苏梦枕同卧一榻,离得近些,更方便护着那睡梦中阳气收敛全无防备的人。然而苏梦枕一次也没允准。

他不需要睡眠,也没有干躺着的习惯,这是苏梦枕早就知道的事,是以他提这要求,反倒让苏梦枕不解。

他不喜欢苏梦枕眼中隐隐的质询,也不愿说了实话让人紧张,只好仍然蜷进椅子里,将一双阴寒的眼去盯门外的疫气。

在“瘟疫”看来,这眼神一定满是幽怨。

“小家伙,你想一想,你制服了他,让他变成你随意取用的资源,岂不才像是胜者的样子?况且,他在人类世界的种种身份,你也可以取而代之,那才真是成了个人。”

成为苏梦枕?取代苏梦枕?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。他若想做,当真易如反掌。

然而梦饮迷惑地垂首,思索一阵,“我不想要这些,我说过,对我来说重要的事只有一件,就是喜欢他。”

那声音怔了,忽然大笑,“喜欢才要据为己有,不然算什么喜欢?”

“可我想他也喜欢我。”梦饮回身望向烟气,眼中难得有了几分迷茫焦躁。


模糊的人形疫气摇了摇头,这一次成功地扶了梦饮的肩。梦饮垂眼去看,那手枯瘦,像是已垂垂老矣。

苍老的手温和地拍了拍他,又将他衣袍细心整饬,没有五官的面目上,令人留恋的关怀仿佛化作眉眼。

“不难的,你办了他,他自会喜欢你。人类和我们也没多少不同,只不过虚伪些罢了。媒妁之言,指腹为婚,不都是人类的规矩?自古如此,谁在乎你情我愿?”

喉结滚动几番,梦饮仍是犹疑,他瞥开眼,去看暮色下封冻的长河。

那张模糊面目又追了上来,苦口婆心,“你放放手,容我取他一缕生机过来给你试试,你再定夺。”

鬼使神差,梦饮放松了守备,任凭“瘟疫”取了苏梦枕一缕生机,直拽到冰河中来。那抹水红的生机于空中挣动须臾,竟是凝成个人影,同样的面目不清,可不论是身形举止甚或转向他时犹带压迫的气势,都只让梦饮想到了一个人。

“梦枕……”他涩然开口,区区两字,后一个字也哑了尾音。

“只是一缕生机罢了,留不了太久,不要犹豫。”那烟气言罢,又唤出条血红链子来,丢与梦饮,便退出河道,负手岸边观望。

红影显然未能弄懂现今状况,只是陡然落入冰河,刺骨寒意侵袭,不由发颤,就要往岸上去。

梦饮挽了他,存了心要将他阻在冰河里。他狠剜了岸边烟气一眼,在这无遮无拦的地方,如今只有凭着河水和浮冰做些掩饰,好让那具身体不被看清。

一缕离体的生息虽是相像,又怎能有苏梦枕的力量?梦饮几乎只是动了动手指,将那红影按入河水,套了锁链,便叫他跪于河床起不来身。

红影被抱紧了腰,仍做着无谓的挣扎,将带着冰碴的水花全溅在梦饮眼里。些微刺痛撩起他心头隐约不悦,原来便是一缕生机,也这么厌恶自己?

亦不知是因为太冷,还是惊怒交加,红影颤得愈发剧烈,俯身时不意间呛了几口冰水,咳得仰不起头,几乎完全倒在梦饮臂弯。这身体本来也没什么重量,掂起来更是轻飘飘如一张可以随意揉捏的布料而已。

“你再不动,就没时间了。”烟气催促道。

梦饮将目光投向面前的红影,兜帽的阴影里,他眉目间神色不清。


夜已深了,梦饮才重新出现在苏梦枕的视线里。

苏梦枕感到今天的梦饮有些奇怪。

往常天黑之后无事可做,梦饮一向是跟在他身边哪里也不去的。

可这最后一趟进山取水,梦饮去了很久。

苏梦枕立在门前等他。

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,不看到那袭黑衣,总难免不安。而梦饮现在的样子仍是勾起了他莫名的不安。

用着极慢的步伐走到了十步之外的梦饮,抬头与苏梦枕对视,寒潭余烬般的眼中燃起冷厉磷火,朔风拂乱的鬓发垂了几缕在眉间,将这刀似的目光割裂。

苏梦枕怔了一刻,只是很短的一刻而已,回神时,梦饮已没在看他。

那一袭黑衣立于风雪中,却是停下了。

“梦饮?”

“关门吧,我不回去。”

梦饮侧对着他,宽大的兜帽将神情遮得一干二净,然而纵使看不见面容,仍是令苏梦枕依稀记起了过往的某一幕。

刚刚自六分半堂脱身后不久,因匮乏生机而强自忍耐着远离他的梦饮,也曾带给他同样的危机感。

苏梦枕走入风雪,来到梦饮身前,“跟我回来,有什么事,我们一起扛。”


有什么事?其实也没什么事。

梦饮只记得路上遇见了“瘟疫”,再醒来时已在河边。中间发生了什么却没印象,但肯定不是友好晤谈。自己既然还活蹦乱跳,至少说明没输。

瘟疫虽不敌他,对他却有影响,沾染久了,轻易便能勾起他掠夺的本能。方才一眼见到苏梦枕立于灯火之中,那暖软模样即刻便勾起他心头几分躁动不适,他下意识地想离远些。

可不知为什么,苏梦枕只是随意一劝,他就毫无原则地跟进了屋。

“怎么去了这么久?”苏梦枕牵他坐在椅子里,关切问道。

额角又是隐隐酸楚,梦饮叹口气,疲惫地撑了头。

“无事,路上歇了一阵。”

这哪是歇一阵?除非他的一阵等于一个时辰。苏梦枕打量他一番,才觉出哪里不对,伸手一摸,黑斗篷满是潮意。又向下摸了摸,至腰腹处已全是湿的。

梦饮忽而钳住了他的手,眼底生寒。

苏梦枕面无惧色,正色道:“发生什么事?”

“我不记得,晕过去了。”

那双温暖的手腕震了震,挣脱了他。苏梦枕二话未说,已上手为他脱去湿透的斗篷,仍要催促他把湿衣换下,自己返身去寻干净衣服。

梦饮没拒绝。他慢条斯理解衣,目光却着魔似的跟着苏梦枕打转。

不过出乎他自己意料的是,心下的躁动并未因此而一发不可收拾,却反而像是饱食之后,带了几分懒意,不过想守着战利品酣然入睡罢了。


苏梦枕只是一回身,已见着褪尽衣袍的梦饮。他淡淡别开眼,将一套黑衣丢过去。

“冷,我要你身上穿暖了的。”

话出口,梦饮自己也是一怔,仿佛这话本来不是他想说的。

气氛似是尴尬了一瞬。苏梦枕自榻上抱起一团被子,直接砸在了梦饮脸上。

“暖的,你披着吧。”话没好气。

梦饮明明觉得是被违背了心意,不甚愉悦,却又心满意足地拥着捂暖的衾被坐在了榻上。

说出来的话再一次让他自己难以理解。

“我要睡榻上,你过来,让我抱着。”

苏梦枕的脸色霎时变了,一抹红晕直窜两颊,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满脸期待的梦饮。

世上怎么还有这么不知……算了,梦饮毕竟不是个人。

可分明有一具人类的身体,还是那种颇为俊美的外形。虽只是匆匆一瞥,也看得出其中活力。

苏梦枕瞪了他一眼,自己捡了几件厚衣服披了,坐进椅子里。

榻上的梦饮抱着被子呆了一刻,循着他的方向转过身来,再次语出惊人。

“梦枕,你为什么不听话?是觉得可以打败我了吗?”

苏梦枕忍无可忍起身,“你是不是吃错药了?”


梦饮闻言陷入呆滞。

他想自己恐怕真的是吃错了什么东西。这几句对话下来,他开始越发清楚地意识到,自己的脑海里似乎有两种思想,正在彼此拉扯。

他明明是想远离苏梦枕的,却被驱使着进了门。他明明并不想对苏梦枕有所逾越,却总口无遮拦。苏梦枕给他面子,拿被子打发了他,他明明开心,却又被另一个声音告诫,危言耸听地宣布他对苏梦枕的掌控权受到了挑战。

这两道思维的反复搅扰使得他每做一个决定,每说一句话前都要挣扎许久,头脑仿佛无法运转。

他这么想着,忽而感到挫败,继而愤怒。这次两道声音难得地达成了统一,双倍的愤怒因而涌入脑海。

梦饮起身,披着还在掉棉絮的旧被子,气势汹汹地走向苏梦枕。

“梦枕,我有个重要的问题问你。”

“……什么问题?”

“关于个体与个体之间注定争斗,合作建立在妥协之上,最终达成共识的前提是胜者为王这件事,你怎么看?”

苏梦枕沉默一阵,伸手试了梦饮额头,半晌才想起他并不能生病。

真是可怜,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晕过去的,既然不是病的,那大概率是累的了?人要是长时间不睡觉,似乎精神会崩溃,就不知道梦饮如果长时间不休息,是不是也会思维错乱。

苏梦枕怜惜地叹口气,绕开他,翻出药箱,将一颗助眠药塞进跟过来的梦饮嘴里。

“去,做个好梦去。”

苏梦枕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气力,才将张牙舞爪的梦饮摁回榻上,蒙好被子,威逼利诱连哄带劝折腾了一盏茶之久,终于能放开手。

他吁了口气,回想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要命的话。

一辈子没哄过谁,也根本没那个耐心,今日竟是搜肠刮肚什么都说了一遍。“买糖糕买果脯买花灯买风车买游记”全许诺了,“玩雪钓鱼抓蝴蝶放风筝游山玩水“也都提上日程。

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对着梦饮那双懵懂的眼,他竟然能说出“再不老实就不理你了”这样的话来。

又是何时出了满额的汗?苏梦枕抹了一把脸,筋疲力尽坐倒在睡熟的梦饮身边。

养病,真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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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枕:再不老实就不理你了!

梦饮:(呆若木鸡)

瘟疫:……果然赢不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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