沧尘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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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当苏梦枕的病有实体】《病》26

(【病】x苏。最近不暗黑)

是苏公子找不着人的一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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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照苏梦枕的说法,一直往北,过了边境,就是辽营。

然而梦饮还是走错了一次路。

这倒不能怪他。过往寄身在苏梦枕体内,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清醒着的,有些事情没有印象。

因而远远地看到西北方隐现营寨塔楼,他十分笃定那是辽营。却在潜到足够近时,听得两个守卫在吵骂。

他听得懂对方在骂什么。是驻军的兵营罢了。

梦饮无所谓地打马离开,继续向北,淌过条浅滩,才见了另一座营寨。

下了马,他将心爱的灰马拴在树上,走了几步,又突然返回来,干脆将那马缰绳散了下来。

这附近也时有猛兽出没,万一此行不顺,叫马儿原地等死,他不舍得。

这一夜乌云蔽月,四野昏蒙,算着时辰大概不过丑时,天亮之前都是好时机。

梦饮去了刀上封布,拉低兜帽,以黑巾遮面,向前方营寨走去。

自一袭黑暗里脱出的夜行人如同幽魂,直到迫近了寨门,才被认成是个活人。

守门的辽兵正待出声,无愿刀已先行飞出,直贯颈项。追着这刀风而至的梦饮左手扼了另一人咽喉,右手自坠落的尸体中抽了刀,再推入手中人后心。

无愿邈远的悲鸣散入风中,梦饮跨过尸体,信步进了营寨。

他的刀虽有着与苏梦枕截然不同的风格,却仍是继承红袖刀法,灵动、迅疾、势不可挡。

他随意捡了条路,将于路一队巡逻兵士拿来试刀。

无愿留下的刀口并无多少血迹,是因这刀饮血。它饮血,因而刀身反倒澄净如水,只余刃上一线薄红,也在杀伐歇止时逐渐消泯,看上去全无刀光剑影里应有的激昂。

这也正是他不那么喜欢自己这把刀的原因。

在他与这把刀降生之初,这世界赋予他们的特质便是无心。是无善无恶,无喜无悲。杀伐,却无奔涌的热血,生存,却无向往与欢愉,日日鏖战只不过是出于与生俱来的本能,有了人类的身形与思想,情绪却是奢侈品。

直到他被苏梦枕看见。是那一双寒火般的眼,让他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也能牵动他人情绪,是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却无比鲜活的脸,让他对凡人的七情六欲有了好奇。

他所了解的苏梦枕活得像火,是不喜欢死气沉沉的事物的。那么现在的他,到底有没有更像个活生生的人一些呢?

他一把火烧了军帐。

于混乱和烈火之中,他穿梭如鬼魅,在每一处阴影中种下死亡的阴寒。

他想起苏梦枕说的:刀应该用来杀该杀的人。

现在他杀的就是该杀的人吧?


当然,在辽兵的眼中,不管他是人是鬼,此时也是该杀的。

奇袭的时机已过,在梦饮搅了大半个营寨,将辽兵杀得人仰马翻之后,敌人终于自震悚中醒来,组织起了反击。

梦饮将刀从一个小头领模样的辽兵腰中抽出,这比击杀那些普通士卒要有成就感得多。他勾唇,看了一遍环伺的刀枪与弓弩。

是时候撤离了。虽说只要苏梦枕活着,他相当于拥有不死之身,但若真的拼到濒死,回头又得大量消耗苏梦枕的生机。

他捡了一条路杀出去。选的是火光最暗处,凭借自己暗中视物的能力,打这些辽兵一个措手不及。

玄衣虽已染血,所幸未伤在紧要处。

然而在即将冲出营寨时,忽有一员大将挥刀抢至他身前,出手势大力沉,直取面门而来。

这一招来势迅猛,硬接不得,梦饮凌空翻跃而起,堪堪擦着刀刃避过,却只听身后风声呼啸,有箭追来。

身周犹有数十柄枪戟,脚下明晃晃的寒铁已返身逼上,方寸之间竟无处落脚,梦饮索性于半空横刀迎上来箭,借箭矢冲力脱出人群。

落地犹是退了几步卸力,梦饮一刻不停,提气纵起轻功夺路而逃。毕竟是深夜无光,后方零零星星再有赶来的箭矢,也已构不成什么威胁。

他一路掠至河边,见那灰马仍在不远处休憩,便一跃而上,纵马沿着边界线奔入荒山,化作一缕暗影消失在野林子里。这一趟来去匆匆,倒真像是隐匿山中的野鬼。

只有梦饮自己清楚,他不是个野鬼,虽也算不得人,却是副人类身躯。

估摸着后方再无危险,他勒了马,忽然的停顿令得他失却平衡,跌落下来。

身后摸不着的地方中了一箭,不巧,靠近后心,正中数月前六分半堂突围时落下的那一处旧刀伤。

伤在这种位置,要强行提气运功便绝非易事。梦饮扯下遮面的黑布,跪地呕出一口暗红,又喘了片刻,只觉后脊在夜风中凉飕飕的,恐怕已全是血。

好在还算不上濒死,其他地方也没重伤,还不至于害得苏梦枕又下不了地。

忽然想起了这个人,他怔了一阵。也不知回去见了苏梦枕,会不会挨一顿骂。

但他杀了个小头领呢。

梦饮兀自笑起来。


约莫歇了半个时辰,梦饮上了马,走出林子。失血令他精神不振,他就由着马儿缓步前进。

不料在路过驻军军营的时候竟被拦住了。几个巡逻的宋兵举起火把将他上下打量一番,即刻交头接耳起来。

他欲向前,被一人拽住了马缰绳。

“什么人擅闯军营?下来接受盘查!”

军营毕竟也是官门地界,为苏梦枕考虑,还是少沾染为妙。梦饮蹙起眉,正不知是该硬闯还是搪塞,那几人瞅见他背后箭尾,忽然便抓了他衣袍将他往下扯。

心头一股无名火起,梦饮下了马,提起刀。

不知为何这些人出手狠毒,一个个又面露凶光,仿佛是有什么深仇大恨。梦饮不解,被逼得急了,下手已不大能收得住。

偏生身后一刀砍落,他是避开了,仍留在身后的箭尾却未避开,这刀斩断了羽箭,也将一震的余力传至心脉。

突然而至的剧痛霎时间逼出他心底怒火,无愿刀凄声哀鸣,只一刀,合围他背后死角的两个兵士暴毙当场。

不过这一刀也激得他自己踉跄数步,又呛出口血来。

更多的宋兵闻声而至。

刀枪剑棍纷纷压上,最后兜下的是张大网。

梦饮万万没有想到,他闯的是辽营,最终却被一群宋兵扭进了牢房。


苏梦枕问遍了村民,也没问出梦饮的去向,只在村外的土路上找出一道新鲜的蹄印,断断续续指向北方。

心中已有猜测,苏梦枕只愿这猜测是假。

倘若梦饮真的独闯辽营,天亮还不见归,那多半便是陷在营中了。

他以手抵心,静静感受了一阵子胸腔中的擂动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
梦饮说过,只要苏梦枕不死,他便不会死。若是濒死,自会归鞘。这是他对于这种情况下自行回归到苏梦枕身边的叫法。

一向行事刀锋险走的苏梦枕,此时算是明白了那句“顾好自己”的用意。

心口属于梦饮的那一点微弱暖意仍在,也没有一个黑衣身影忽然掉落在他脚边,这只能说明,梦饮大概还离死较远。

且不说“濒死归鞘”这种事听上去很匪夷所思,就算梦饮真的归鞘,那前提也是濒死。如今他若叫敌人擒去,可不就像自己当年陷落六分半堂,生死未必由得自己。

苏梦枕一时不知该不该去期待他的归鞘。

束手无策的焦灼感令他坐立难安。便是真的前去辽营探清了情况,恐怕也无法施救。不论辽营里发生了什么,他能做的只有保全自己,然后等着。

然而,要他只是这么干等着,也不可能。

简单收拾了几件行装,苏梦枕策马出村。一路北行,他仍是怀揣着些许希望,但始终未能迎见他期待的身影。

却是迎上了一伙驻军,二三十人,皆提刀带枪面南而立,正阻在他面前。当中一人横刀立马,看样子是个校官。

校官看清了苏梦枕,拍马上前。

“苏公子此行莫不是为寻兄弟?苏公子,你那位兄弟强闯辽营归来,为我部众救下,如今伤重,离不得榻,苏公子可随我回营见他。”

苏梦枕微怔。话说得盛意拳拳,为何要带这么些兵?

“你既知我是谁,也该知道相爷早就下令取我性命,我也不麻烦各位,自会带他回去休养。”

那校官却不松口,只是接着揖道:“苏公子为国为民,我等怎会为难?只是他毕竟闯了辽营,若是辽人前来寻仇,苏公子一人对敌,怕是难保周全。”

话是在理的,只是有桥集团一向在此地交易,驻军真能和相府势力划清界限?

苏梦枕沉吟片刻,道:“如此说来,你营中军医是否已为他看过诊了?效果如何?我那兄弟一向率性,没曾口无遮拦冲撞了各位吧?”

“今晨给他看过,现下已好些了。至于冲撞倒是没有,他还叫苏公子不必忧心。”

苏梦枕冷哼一声。

这世上能治得好梦饮的,只有他一个人而已。要么梦饮已做了阶下囚,要么就根本不在营中。若自己冒险入营,有什么三长两短,梦饮才真是全无退路。


“既如此,那便有劳阁下费心,苏某就不来叨扰了。”

见苏梦枕竟毫不犹豫就要走,那校官的脸霎时黑了。他扬一扬手,众兵一拥而上,将苏梦枕围了一圈。

“苏公子,你那兄弟只身进出辽营,不知是何居心,苏公子不如随我们回去调查一番。可若是畏罪潜逃,人我们就只能自行处置了。江湖有言,苏公子不是一向最重情义么?”

翻脸倒比翻书要快。只不过这区区二三十普通士卒根本拦不住他,真不知在江湖人看来,他苏梦枕会将情义放在生命之上就那么理所应当?他叹了一声。

红袖出鞘。众兵勇见状,知是一场硬仗难免,便纵刀枪拥上,全力来挑苏梦枕。

先至的一枪势如破竹直取命门,红袖却只是微倚,将那枪势化开,苏梦枕于枪身一按,已翻身下得马来。

要想突围,乱战之中需得保证这坐骑有命带他逃得出去。苏梦枕冲出几步,将兵刃的焦点自白马周围引开。

明晃晃的日头之下,红袖刀光如练,于敌阵之中缠绵往复,渐渐自白马蹄前开出一道血路,将旷野朔风染红。

这风带着刀的幽香,也带着凄迷的血气,将这本来极不和谐的两种气息相融,犹如两种别样的美酒,激荡出更加引人失魂落魄的迷醉。

身周森冷的兵刃也仿佛因此而沉沦委顿下去。

大多数的人只是听过苏梦枕和红袖刀的名号,却未曾真的见过这柄刀出鞘,不曾陷落于这种迷醉,更不曾听过这刀的叹息。

红袖刀叹息,因它此时本不欲伤人。

面对的毕竟是边境的驻军,苏梦枕手下仍是留了情分,本可杀人的刀法每迫至近前便悠悠转圜,只要叫人断了刀枪,伤了手脚,失了战意,惊慌失措退避开去,却不忍再逼。

眼前阻碍已渐稀松,苏梦枕撩开最后一列枪戟,刀尖挑飞起地上石块,猛击在马臀之上。那白马向前奔突,正掠过他身侧,苏梦枕将身一纵上马。

白马嘶鸣着跃出人群,那校官拦在人群外,犹想与红袖刀一战。

两骑交错,红袖一声呜咽,于空中划出秀丽的弧线,旋即入鞘。敌人已被拨下马去,并未能扰乱这道弧,仿佛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意外。

那校官在尘土里翻腾几圈嚎叫起来,留得一命。苏梦枕已纵马远走。


突围之时未有留意方向,奔了一阵,苏梦枕才意识到,自己似是冥冥之中选择了朝向北方。

也不能完全排除梦饮仍陷落辽营的可能。他没有回转。

前方不远便是关河,入了林地,他下马匿于灌丛,只欲要远远探看一眼辽营形势,不料正见到两人骑马自辽营来。

这二人乍看面熟,苏梦枕略一思忖,不正是相府那批探子里出来的?当即飞身掠出,将路过的二人揪下马来。

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,只一迭声地讨饶。

“你们来辽营做什么?是不是他在这里?”苏梦枕喝问。

“他”是谁自不必说,那二人看清了苏梦枕眼中杀意,再不敢敷衍。

“苏公子饶命……他是在辽营里,可这都是领队的交代我们做,不是我们出的主意啊!”

苏梦枕心下一震,继续追问。

“什么意思?不是守军抓的他?”

“是守军抓了他没错。前几日有一伙守军扮作辽人去村里打劫,给你们杀了好几个,昨夜见到他负伤回来,就趁机抓了,连夜报给我们想领赏……可我们领队的说他不是苏公子,留下无用,又怕辽人寻仇,就给他送去辽营做人情去了……”

红袖刀于风中低首,刀尖落入野草。苏梦枕也垂了眸,目中一时无光。

那二人对视一眼便待起身逃命,人还未站直,又跪倒在残阳般的刀光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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替梦饮采访一下苏公子,现在想骂他否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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